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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非常忙不太产粮!

 

[豆扎flo萨]钥匙Ⅰ

 
  火刑柱倒下来的时候,凑热闹的妇女们到处乱窜;臂弯里的孩子啼哭声冲天而起;醉汉欢呼成一片;少有的几名到场的教士不停划着十字。
 
  火势很旺,白色被染为橙色,又在滚滚浓烟之下变成焦黑的粉末。被处刑的男人幸运地躲过了被木桩压死的命运,不过一根勒紧的粗麻绳把他和死神绑在一块儿。
 
  几颗火星跳了出来,落到旁边一位推搡着人群的醉汉身上,它把麻布的衣角当作导火索,往上一路蹿着。醉汉灌了一口酒,用手背抹了抹嘴,液体顺着胡子流到外套上。旁边的一位女士朝他大叫,"你衣服着火啦!"他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举起酒瓶继续喝。
 
  广场上的混乱程度不亚于一场战争,火势由于长期的旱情一时间得不到缓解。带着高帽的军官下了令,接着一个穿着便于跑动的轻靴的士兵朝市政厅的方向跑去了。
 
  一位德高望重的神父站在靠近木桩的位置念着经文,他举着小型的十字架,表情凝重里有着天主的仁慈。他对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或许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火焰跟着四散的木柴蹿到广场的东南角,站在青石屋顶的钟塔里的驼背老人在事后描述这条飘荡的火线时颤颤发抖,好像广场里升起了一个巨大的幽灵,牢牢把控住每一个人的运动轨迹。
 
  只有神父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一个临近死亡之人的最后时刻。他不停地咳嗽,泪水在熏黑的脸上刷洗出几道苍白。但是除此之外他没有发出哪怕一声求饶,这个倔强的异端分子用蓝眼睛瞪视着烈火。有那么一会儿,神父觉得火势退了几分,欺软怕硬的火舌在威严的目光下屈从了。不过这显然是错觉。
 
  这个受苦之人还很年轻,神父在受刑之前见过他一面。铺满干草的牢房里散发着霉味。走廊深处传来沙哑又凄厉的呐喊声在士兵中气十足的怒吼下销声匿迹。
 
  神父的皮鞋踏在石板上,几个囚犯听见了声音,伸出一双手想要拉住神父,他们哀求着请求宽恕,一个头发散着的死刑犯朝他下跪,一个与人通奸的妇女擦着眼泪。审讯室的煤油灯还亮着,从铁窗里能看到血迹斑斑的刑具,各种味道夹杂到一起令人作呕。
 
  他停在一间空了三年的牢房前面,里面的人坐在角落的草堆上,垂着脑袋,漂亮的金发乱糟糟地贴在额角。通气窗的铁栏杆投下的阴影落在他两条小腿上,他看起来很消瘦,但不是那种骨子里的羸弱。从不更换的柴草弄脏了年轻人白皙的胳膊,依稀能看得出肌肉的线条。他听见了动静,抬起头。
   
  神父看到了一双难以形容的眼睛,不应该出现在阴暗肮脏的地牢里,通彻的蓝色直直透过躯体捕捉到更深层次的东西。他想到画像里那些殉道者的眼神。他一向扮演着感化他人的角色,不过这一次他动摇了。
 
  仅仅因为一道目光?这理由简陋又不可思议,但上帝总是在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上尤其着重笔墨。神父在平生之中第一次感到一种神秘的颤动。他沉默了好久才回到自己的身份里,他向年轻人说:
 
  "我来倾听你的忏悔。"
 
  年轻人闭上了眼睛,喉咙咽动几下,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萨列里神父,我没有需要忏悔的。"
 
  在一个本该惊慌失措的人眼里看到镇静是可怕又诡异的。火舌已经卷上了他的裤腿,下唇咬出了血,他没有声音也没有挣扎。场面失去了控制,一个佩着肩章的士兵朝天空放了一枪,人群里爆发出尖叫。
 
  或许上天有他自己的想法。在烧死这个年轻人之前,粗绳先烧断了。他从柱子上摔到地上,滚了几圈。只有神父看到了。年轻人看了他一眼,挤进了混乱的人群里逃走了。
 
  神父还站在原处划着十字。
 
 
 
*
  萨列里神父的一天并不清闲。他拜访重病的穷人,施舍钱币,为他们祈祷。广场中央有个喷水池,他一向坐在大理石的边沿上吃一块小麦面包。因为上午的事故,整个广场都被封锁了,他站在一架梯子旁边。一个带着脏兮兮的布帽的男人爬在上面,他是附近的修理工,这条街道的屋顶都由他来负责。萨列里神父和他聊着天吃完了午饭。
 
  天色逐渐昏暗下去,萨列里神父结束了视察的工作打算回去。他住在教堂旁边的矮房里,两层的房子只有神父和他的朋友罗森博格先生。
 
  罗森博格是一位脾气古怪的绅士,他热衷于白粉和腮红,十年如一日的化妆技巧。他喜欢拄着一根圆头的手杖,萨列里神父用餐时,他站在旁边滔滔不绝。他讲萨列里应该把出去施舍的频率降低为一周三次。他左右看了看,压低身子用一只手遮住侧边的脸,"听说上午那个异端分子趁乱逃跑了。"
 
  萨列里神父擦嘴的时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罗森博格的手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几下,"您没听懂我说的吗?异端分子!"
 
  神父站起来整理衣领,"我知道。"他穿上袍子,从门口出去了。他要去教堂。罗森博格在后面跳了三下,他喊着,"危险!危险!危险!"有点像时钟整点弹出来的报时鸽。
 
  萨列里神父推开教堂的门时,发觉有人躲在黑暗里。他的手抖了一下,然后关上了门。夜里唯一的光被隔绝在外面,月色还没有明亮到能透过彩绘玻璃窗照亮整个教堂。他的鼻子告诉他这个人的身份,一个能够让空气里充满硝烟味的人,那个异端分子,莫扎特。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你不怕我吗?"莫扎特干涩的嗓音类似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确实也该躺进棺材,以灰烬的形式投入天地的棺木。

  萨列里神父闭了一会儿眼来适应黑暗,隐约看到莫扎特的手在衣摆处蹭了蹭。年轻人瞥了一眼祭坛上方的耶稣受难像,然后狼一样的眼睛对准了他。
 
  狼?萨列里神父没有见过狼,森林旁边的猎户家有一条狼狗,他望到过一眼,许是差不多的。没有毛骨悚然,但是让人动弹不得。他的手还搭在门上,他完全可以推门逃跑,不过他没有。
 
  "我是上午那个......"
 
  "我知道。"萨列里神父呼了一口气,他朝祭坛走过去,圣布底端积了层薄灰,闭着眼也知道它们堆在哪个褶皱里。他抬手去触碰讲经台上开着页的圣经。
 
  莫扎特陷入了沉默,他站在角落里一直没有动静。不过能够听到靴子在粗砺的地面上打转的声音。是一只饿狼在判断猎物的危险性吗?又或者是一只无辜羔羊无声的犹豫?萨列里神父一时找不到答案。
 
  没有暖炉的教堂不会是睡眠的好场所,凛冽的寒风从各种裂缝里钻进来,发出一点呼呼的声音。萨列里神父又看了看年轻人,对方已经垂下了头,柔软的头发挡住了一只眼睛。
 
  他想到了牢房里那个眼神,一个困扰了他将近半天的问题浮现出来,"上午......"他不知道如何选择措辞,"你为什么那么冷静?"萨列里神父的手渗出薄薄一层汗,他担心弄皱圣经,把手收了回来。
 
  莫扎特或许没料到萨列里神父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他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眼睛和眉毛里几乎都是疑惑,"我以为您会问我别的什么,或者喊人来抓我。"
 
  "现在你听到也看到了。"
 
  莫扎特噎了一下,"是的,"他说,"只是我觉得,我不会死。"他又瞥了一眼受难像。
 
  "即使火已经烧到身上了?"萨列里神父完全转了过来,他的目光落在莫扎特的脚踝处。那里的裤子被烧黑了一块,或许皮肤也受了伤。
 
  莫扎特扭了扭脚,弯下腰用手拨了拨裤脚,"是的。"他直起身子露出一个笑容。萨列里神父上次看见类似的弧度的主人是七八岁的孩子。一群奶声奶气的孩子在街市里胡乱打闹的时候,这种无忧无虑的天真就出现在他们干净的脸上。
 
  他把莫扎特划进了羊羔那一块里。月光从穹顶那里倾下来一个圆柱,横在他们之间的过道上。莫扎特满脸的烟灰色还没完全擦掉,袖管和衣摆上有大块的污迹,好像在土地上滚过几圈的绵羊。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同时具有狼狗和羊羔两种特质?生吞活剥的凶残好像藏在一张瑟瑟发抖的羊皮底下看不真切。
 
  萨列里神父隔着光柱盯着莫扎特看,半晌,他说,"你跟我来。"
 
 
 
*
  罗森博格先生每天一到点就会睡下去。萨列里领着莫扎特回到家时,整幢楼就留了客厅的一盏灯。
 
  他从柜子里翻出几片面包递给身后左右张望着的莫扎特,从螺旋状的楼梯上去,他迈向客房的脚步顿了顿,拐进了最角落那一间。
 
  月色用轻纱笼罩出家具的轮廓,一张整洁的床铺,一只矮柜,一座烛台,书桌上摊开的几本书,一支羽毛笔插在墨水瓶里。这是萨列里神父的房间。
 
  神父借着大自然赠予的方便燃起了壁炉。火光颤颤巍巍扭动着,莫扎特把门关上了。萨列里用铁棍动了动底下的柴火。
 
  "今晚你和我睡在一起吧。"萨列里走到床边拍了拍枕头,"不知道你习不习惯和别人共享一个枕头?"
 
  莫扎特三两下吃完了面包,挑起一边的眉毛,用手指捻起衣摆,"不知道您介不介意烟灰?"
 
  神父叹了口气,从矮柜里取出一件睡袍,抖开来丢给莫扎特。莫扎特接过睡袍在身上比了比,直接把脏兮兮的上衣脱了。
 
  这位保守的、总是把自己包裹严实的神父没有料到这种场面。他几乎是立刻转过身去了,背后传来了戏谑的调笑声,他能感到自己耳根处红成了一片。
 
  "好了!"莫扎特的声音把萨列里拉了回来,他转过去,第一眼就发现了睡袍太短的事实。莫扎特毫无作客的那种矜持,他坐在床上面弹了几下,"垫子还挺软乎的。"
 
  他转头去看神父,萨列里坐到书桌前的木椅上,烛台的火光照亮了半张侧脸。很难想象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和熊熊烈火来了一场殊死的搏斗。脚踝处起了个泡,有些痛,不过不影响走路。
 
  他拨弄着床单上的褶皱,"还要看书?"
 
  "你先睡吧。"
 
  "没人陪我睡不着。"
 
  神父抬手揉了揉头,他合上书,起身的时候腿撞到了椅子发出刺耳的一声,"行吧。"萨列里做出了妥协。他捡起莫扎特脱下来的衣物挂到衣帽架上,自己把袍子也挂上去。
 
  莫扎特盘腿坐在床上,睡袍只能遮住半条大腿,他朝神父抛去一个足以称得上天真烂漫的笑容。躺下去拍了拍另外一边的枕头。
 
  萨列里一只膝盖压到床上的时候,这块上了年纪的木板吱呀了一声,他吓了一跳,莫扎特拉住了他的手腕,投来了鼓励一样的视线。
 
  他不知道为什么爬上自己的床需要别人的鼓励。神父扭头吹灭了烛火,躺到了莫扎特旁边。
 
  莫扎特兜头就把被褥盖到他脸上,他能闻到莫扎特皮肤上那种灰尘的呛鼻的味道,隐隐又嗅到那件睡袍晒过太阳的气息。
 
  莫扎特凑过来抱住他,"您身上有股奶香味。"这个年轻人的手脚都不太老实,萨列里关注的是那条光溜溜的、压在他小腹上的腿。
 
  "好好睡觉。"他警告莫扎特。不过对方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威胁,他的脑袋往萨列里脖子里钻,"我是在好好睡觉呀。"
 
  萨列里翻了个身,留下个背影。莫扎特得寸进尺凑过来整个人贴在神父身上。
 
  神父没有再管,他很快睡去了。
 
 
TBC.
 
  可能暂时没后续了(反正没什么意思)
  滚去写兔兔了,想吃小甜饼有没有小甜饼(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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